“天上仙境，人间灯节”。传统的元宵灯节就要到了，按照传统习俗，这又是张灯结彩、燃放烟火、普天同庆之时。

     历史上，花灯最兴盛的时期要数明代，那时候的灯市又是如何的一番热闹情景呢？

     [灯市以明时最盛]

     元宵节古代称为灯节，又叫上元节。灯市起始于汉代，流行于唐代，而明朝的朱姓皇帝对灯节最为看重，甚至嗜好灯会，因此中国古时的正月花灯展示也数明朝闹得最欢了。

     灯节是一项重要的民俗活动，不仅老百姓看重，连身处皇宫的统治者也非常看重，这是一次与民同乐、普天同庆的契机。

     当年，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应天（今南京），为庆贺元宵节，招徕天下富商，下旨放灯10日。一时间，金陵城内盛搭彩楼，秦淮河上燃放水灯万盏，蔚为大观。

     明人张岱《陶庵梦忆·龙山放灯》对灯景有如此的记述：“灯不专在架，亦不专在蹬道，沿山袭谷，枝头树杪无不灯者，自城隍庙门至蓬莱岗上下，亦无不灯 者，山下望如星河倒注，浴浴熊熊，又如隋炀帝夜游，倾数斛萤火于山谷间，团结方开，倚草附木，迷迷不去者……山无不灯，灯无不席，人无不歌唱鼓吹。男女看 灯者，一入庙门，头不得顾，踵不得旋，只可随势潮上潮下，不知去落何所，有听之而已。”

     明代的花灯品种非常丰富，有金莲灯、玉楼灯、荷花灯、芙蓉灯、雪花灯、猿猴灯、白象灯、绣球灯……不仅造型各异，灯上还绘有丰富多彩的故事情节。如 “秀才灯”绘揖让进止，存孔孟之遗风；“媳妇灯”绘容德温柔，效孟姜之节操；“通判灯”绘钟馗共小妹并坐；“师婆灯”绘挥羽扇，假降邪神；“刘海灯”绘背 金蟾；“骆驼灯”“青狮灯”绘驮无价之奇珍，咆咆哮哮；“七手八脚螃蟹灯”绘倒戏清波；“巨口髯鲇灯鱼”绘平吞绿藻……

     至于兔子灯、莲花灯，是最普遍、价格最低廉，也最受欢迎的品种。元宵节的夜晚，小孩子们或提着莲花灯，或拖着兔子灯，一方面可以照明，另一方面又增添了玩耍的无穷乐趣。

     明代灯市之盛况，从当时的诸多文学名著中也可以看到。“临街楼上，设放围屏桌席，悬挂许多花灯。”“见那灯市中人烟凑集，十分热闹，当街搭数十座灯架，四下围列些诸门买卖。玩灯男女，花红柳绿，车马轰雷，鳌山耸汉。”

     俗话说，“天上仙境，人间灯节”。无灯不摆酒，无灯不上寿，无灯无兴，无灯无乐，大概这便是当时富商乃至富起来的百姓的心态了。

（制作花灯迎新年。徐琦摄）

     [皇帝也好赏花灯]

     上元节与观灯，在明代社会生活中成为极为重要的节日和娱乐项目。

     由民间而宫廷，朱元璋在秦淮河放灯10天，与民同乐。明成祖朱棣的惯例是正月初一夜要扎“灯山”，放烟火。以荒淫著称的明武宗朱厚照，幼年时就迷恋 花灯，成年后更是常常为了灯节花费大量款项。他曾专门提取35万两巨额的银子，用于灯节买灯。以明中叶的物价，按市井小说《金瓶梅词话》中记载，买一个丫 鬟不过三五两银子。用35万两银子办灯节，可以买多少花灯？

     对这些花灯，美国汉学家盖杰明在《剑桥中国明代史》中评说：“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它们被固定在房屋和走廊的圆柱上，而不是悬挂起来，给人的印象是很壮观的，主要寝宫前的庭院光明如白昼。”

     [制作工艺极尽奢侈]

（荷花灯。 刘勇摄）

     有了35万两库银买花灯的“模范带头作用”，明代花灯制作可谓极尽奢侈。灯市的穷极奢侈，在明代屡见不鲜，从京师到地方，无不如此。

     当时花灯已成送礼佳品。常见的就有珠子吊灯、羊皮屏风灯、羊角珍灯等。据张岱《陶庵梦忆·世美堂灯》描述：“灯皆贵重华美，珠灯料丝无论，即羊角灯亦描金细画，璎珞罩之。”用“甚是奇巧”概括非常准确。

     《陶庵梦忆》中还记载，明代李某为一高官造花灯时，“选雕佛匠，穷工极巧，造灯十架，凡两年。灯成而抚台已物故。”此种花灯以“烧珠、料丝、羊角、 剔纱诸灯辅之。而友人有夏耳金者，剪采为花，巧夺天工，罩以冰纱，有烟笼芍药之致。更用粗铁线界划规矩，匠意出样，剔纱为蜀锦，墁其界地，鲜艳出人。”

     此外，还有以蛋壳为材料制作的“卵灯”。胡应麟在《甲乙剩言》中记叙说，“余尝于灯市见一灯，皆以壳为之，为灯，为盖，为带，为坠，凡计数千百枚。每壳必开四门，每门必有攘拱窗楹，金碧辉煌，可谓巧绝。然脆薄如无用，不异凋冰画脂耳。”

     [秦淮河边赏花灯]

     元宵节前后的秦淮河边，更是一派欢乐场面。街市两边，商家、住户都已将花灯高高悬挂。人们穿行在街市中，个个手里提着灯，互相问候，恭贺祝福，非常热闹，非常喜庆。

     街市上灯多，秦淮河上也是五光十色。暮色来临，河上飘着一座座点燃的花灯，还有一艘艘小船，船边挂着羊角灯、宫灯、琉璃灯，灯光倒映在水中，和河中花灯相映成趣。

     秦淮河边观花灯，已经成了南京的一种风俗，一直延续到民国年间。朱自清、俞平伯曾游览秦淮河，各自写下名篇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，留下一段佳话。

     遥想600年前元宵节时的南京，花灯竞相辉映，仿佛人间仙境。再看今日元宵节秦淮河畔，依然是花灯盛会，江南贡院前、文枢牌坊下、文德桥上，赏灯的游人如织，同样呈现出一派盛世太平、欣欣向荣的祥和景象。

（河中花灯。 刘勇摄）

(原载于2011年2月13日《南京日报》第A5版)